英萌旭󾓪️

Chapter 20    紧握的手

Sirius不是没发现Carrie最近的反常。不似以前明媚的笑容、逐渐减少的交流、越来越深的黑眼圈，他看得出Carrie是故意不想让他们发现，所以就顺势用激将法刺激她，因为相信她也喜欢自己。

可他没想让Carrie变成现在这样。距离她在教室昏倒已经过去了两天。

Sirius站在床边，看着那几袋大小不一的营养液顺着透明的塑料管到达针头，一滴一滴输进女孩的血管里——前天庞弗雷夫人说“她的状态就像一周没睡过觉，心律不齐、血压偏低，还有些营养不良。”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，明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，却选择了无视；明明知道她容易多想，却任由负面情绪吞噬她。

可恶。

“她是真的一周没睡过觉吧…”James蔫蔫地看着病床上睡得安稳的Carrie，“为什么会这样…已经两天了，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。”

为什么会这样？是因为自己吗。那天Sirius生气离开图书馆后，还刻意在图书馆门外等了一会儿，他赌Carrie会出来追他——但是没有。这时，Carrie搭在被子外的左手吸引了他的注意——只要握住她的手就能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。

“你最好别那么做，Sirius，她现在没有办法控制能力。”Remus出声阻止道。

“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

他轻轻握住Carrie略微冰凉的左手，然后渐渐收紧，恨不得把自己的能量分给她好让她快点醒来。紧接着，他的意识被带到了上周六，几个人从外面回来后互相道别，Carrie走到地窖时表情疲惫得一塌糊涂，好不容易爬上床，没多久就又被噩梦惊醒。随后的夜晚上演着同样的事，而他除了难过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。

不，这不是他要找的记忆。虽然不知道方法，但Sirius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回想一个月前的图书馆。

再次睁眼时，Sirius真的看到了那天图书馆的画面——自己离开后女孩惊讶又困惑的表情，还有她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准备去追自己的动作——他还是赌对了。

“你一直都是这样吗？”

是谁的声音？他没来得及辨认，意识就被弹回了现实。他没有看到之后发生了什么，是Carrie在抗拒他。

“你不该这么做Sirius，这很不尊重她。”Remus没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变成了现实，他懊恼自己的无所作为，又生气Sirius的故意忽视。现在Sirius又擅自进入Carrie的记忆，这令他再也无法保持理智：“她不像你那么自信，也知道这是自己的缺点，所以掩饰得很好，可你怎么能假装看不到…一个月Sirius，一个月了！”

“那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。”Sirius也正在气头上，直勾勾地瞪着Remus。

“我不会在未经Carrie同意的情况下看她的记忆。”

“所以你不也是袖手旁观，跟我有什么区别。”

“你…！”

“她在抗拒我。我现在只想带她出来——是噩梦，她一直都在做同一个噩梦，我之前见到过。”

“…”

“你要试试吗，找到她，带她出来。时间地点你都猜到了吧。”

这都是为了Carrie。Remus并不赞同这种做法，但如果有可能让Carrie醒来，他不介意之后被Carrie指责。

“就这一次。等Carrie醒来我一定向她道歉。”

他握住了Carrie的手。意识被撕扯的感觉可不怎么好，等Remus反应过来，发现自己在图书馆，Carrie正看着一本用古代如尼文写的书。

Sirius突如其来的怒气、Regulus毫不留情的偏见，以及越来越近的黑湖——别做傻事啊Carrie——Remus觉得自己心脏难受极了，以至于呼吸都有些困难。

“不去。”

又一次感同身受的心痛。深呼吸——吸气、呼气、吸气、呼气…准备好了。

“晚上好。”

他真想给Sirius一拳。可还没等他多想，意识就又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——陌生的公园，建筑风格看起来不像是巫师世界，前方的滑梯下面坐着一个金发小女孩。

“你好呀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…”女孩抬起头，怯生生地看着Remus，带着些许哭腔小声回答：“Carrie.”

小Carrie的左半边头发被剪到了耳垂下方，右半边头发却垂及半腰。“你的头发怎么了？”

“妹妹在我睡着时把胶水倒在了左边头发上，妈妈就给我新剪了一个发型。”

“那为什么不剪右边呢？”这根本不能叫发型。

“妈妈说右边等开学之前再剪，这样就可以再长长一点，卖个好价钱。”

“…”Remus强忍住骂人的冲动，“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？”

“Rachel不在，公园里的小孩子看到我之后都吓跑了。”

“……”梅林的胡子啊，她都经历了什么。“那你愿意跟我玩儿吗？你看，那边有一小块石头，我可以让它飞到我们面前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

“真的。Accio（石头飞来）”

“哇——你会魔术！”

“是魔法，你以后也会学到这个咒语。”

“真的吗！”

“真的，而且还会有很多喜欢你的朋友。Carrie，答应我，永远不要放弃希望，好吗？”

“嗯！”

小女孩眼里亮晶晶的泪光，使一股酸楚涌上了Remus的心头：被排斥和疏离的感受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，对于他们这种异类来说，旁人带有偏见的目光就像刀片，毫不留情地刮过自己每一寸裸露的肌肤，留下一道道鲜红的伤口——他们不得不在自己周围套上一层壳，缩在壳里虽然可耻，但是有用，起码不必再受伤流血。但是，他还有爱自己的父母，父母一直都是自己温暖的后盾。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去年圣诞节Carrie选择了留校，明白了Carrie每次看到自己收到家里的信时，深藏于眼底的羡慕。

意识回到现实，眼中的雾气却没有散去。

“怎么样？”Sirius语气中的焦急清晰可闻。

“她很珍惜与你的友谊，还试图去追你。”

“这我知道，我在问你后来发生了什么。”

“她还听到了你在餐厅门口说的话。”Carrie抗拒Sirius的根本原因，应该就是不想让他知道那天Regulus Black说了什么，所以Remus略过了那一部分——就算Sirius有一天知道了，也应该是Carrie 告诉他。

“……”

“跟她道歉吧，你知道她那天只是开玩笑。我早跟你说过，Carrie和其他女生不一样，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，就不要给她无所谓的希望。”

“小少爷！小姐她晕倒在教室了！！”

Regulus是从达达口中得知Winchester突然昏迷住进校医院的事的。他能感觉到最近一个月Winchester都在躲着自己，在碰巧被撞到他与达达聊天那晚之前，自己其实也不想见到她。但他已经道歉了，诚恳地——过早下定论确实不是绅士行为。他也看出了那天早晨她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，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晕倒。

更奇怪的是他现在被一个二年级格兰芬多堵在了门厅。

“请问你有什么事吗？”

“Regulus Black，对吗？Remus Lupin，Carrie Winchester 的朋友。”

“幸会。”

“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。斯莱特林一直都有以纯血统为由排挤歧视Carrie的人，但我没想到布莱克家也如此没有教养。”不，Remus内心想到，两个布莱克都是骄傲的自私鬼。“我不想揣测你为什么对一个并不熟悉的女生恶语相向，但你应该知道，那样做不对，Carrie也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。最重要的是，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办法收回，就算日后道歉，留下的伤害却永远存在。”

Sirius逃了课，一直在校医院陪着Carrie——他要做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。

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呢？

火车上第一次见面时，他在Carrie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遭遇，并对她的身世产生些许了兴趣；发现厄里斯魔镜那晚在星空下的聊天也触及真心；变形课教室前跟Snape的交锋尤其令他印象深刻——Carrie为了保护James接下了Snape的恶咒；给他的生日礼物细致用心，甚至说出“我更喜欢天狼星”那种话；月光下在一群球遁鸟中间傻乎乎地笑着唱歌；为帮助Remus东奔西走、甚至还贴心地带了毛毯；相处交往时分寸有度，时刻在意他们的感受……

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孩有多温柔。她总是毫无保留地关心朋友、不假思索地为朋友挺身而出、遇到问题从不怨天尤人……他能夸一整天。

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。

“拜托你醒过来，我保证再也不欺负你了。”

“想看多少次星星我都陪你去。”

“每一个圣诞节都一起过。”

“暑假也是。”

“今天带了洋甘菊，是‘苦难中的力量’。”

“求你…醒过来…”

时间又过去三天，这已经是Carrie躺在校医院的第五天了。四个舍友和其他朋友们时不时地就会来看望她，Lily待的时间最长，还会跟Carrie说说话，只是说着说着就哭了。

“如果明天她还是无法醒来的话，我们就会把她转到圣芒戈，那里说不定有更好的办法。”

“可转到圣芒戈我们就没办法天天看望她了！” James第一个提出反对。

“我很抱歉孩子，可是只靠营养液她撑不下去的，已经过去五天了。”

“睡眠不足睡够了不就该醒了吗，她到底得了什么病？”

庞弗雷夫人叹了口气，伸出手摸了摸Carrie的头顶：“是她自己没有醒来的欲望，可怜的孩子。…教授们！”

斯拉格霍恩和邓布利多出现在了他们身后，一向从容和蔼的后者此刻也是一脸严肃。

“Carrie上周停止了特训，说自己不想继续开发自己的能力…她还说如果她不存在，就不会伤害到别人。”

“…”所有人心里都五味杂陈。

“送Carrie到圣芒戈是不得已之举，孩子们，再多跟她说说话吧，趁她还没有被虚惘完全带走。”邓布利多将宽大的手放在Carrie的额头上，低念了一句咒语。

当天晚上，Regulus也来到了校医院。这几天关于Carrie“再也无法醒来”的传言已经满校乱飞，达达也一直在他身旁哭泣，还因为觉得帮不到Carrie狠扇自己耳光。

校医院只有她一个人。病床旁的桌上放着一盏不甚明亮的煤气灯，还有许多慰问的鲜花和礼物。几天不见，她瘦了很多——谁能扛住四五天不吃饭呢。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，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，变得无所期待、舒适坦然。

“他们说小姐的左手可以分享记忆！”达达突然出现在床边。

“……！你吓我一跳……”

“快试试叭小少爷！说不定可以让小姐醒过来！”

Regulus觉得擅自查看别人记忆的行为十分不礼貌，但是达达说得也有道理，万一……

他将Carrie的左手握在手心里，女孩子的手柔软光滑却有些冰凉。二人心跳渐渐同步，时光在夜幕下悄然流淌。